A
今天下午乘着阳光去画画,达文波特学院靠约克街一面的立面。因为骑车,很久没有走过皮尔森出来的那条小路了。身体左侧是达文波特的墙,从皮尔森的庭院深深开始,从第一块佐治亚红砖开始,如同好莱坞电影中的特效一般,慢慢变化成哥特的自然粗糙。非几何形纹路的砖们,搭在一起,有了M.S.Escher的数学画的神奇效果。对于建筑,视觉搭配上变化/韵律,不说变成电影,至少也是MV了嘛XD。
作业是将立面上重复/对称的元素用抽象的符号表达出来。一边画窗子一边鄙视达文波特。立面看还是佐治亚的,出来就哥特了啊,太不淡定了。完美排列的五个单位的窗集之上,五颗烟囱却异常地不对称,有些奇怪。
一句话总结,不画不知道立面的pattern有多恶心啊……
B
关于写作,每个人的方式与目的都各不一样。有人写得激情,字字句句都是抖擞的理想及充满希望的华丽。有人写得冷静,心里装的都是别人的事情。有人的文字里全是进行式的生活及将到来的将来的美好。有人写得随便,文章里全是思考的碎片,仿佛keeping track of what I have thought about today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也有人责问我,怎么能够把一段已经过去了的长达7天的旅行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再现?我的大脑真的很有时间感吗?写东西对现在的我来说,无非是流水帐以及being sentimental两个内容。后者是为了满足自我感动的愿望,达到自我安慰的目的;而前者只是为了为自己制造回忆,制造意义,像一只松鼠在冬天前储备松果。我记得那些美好,当我尝试通过阅读以前的自己来与自己对话。我在时间的操控下,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离我而去,而那些本来属于我的,一直都存在。我与自己对话时,能够察觉到每一个我自己的不同,也彼此都清楚,关于每一个我之间的默契。
我记得以前常说这样的话来着,自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自己是最能理解自己的人。可是当我与自己说话,我仿佛也是把那个听我的我从自己身体里割裂了出去。我像对一个陌生人讲话一样对自己讲话,只是因为找不到一个陌生人像我一样理解自己。我对自己讲话不是为了追求自己的理解,因为我知道自己是最能够理解自己的人。其实我本不需要对自己说话,因为自己已经了解自己。我对自己讲话是把自己代替到一个陌生人的躯壳当中。我对自己讲话,其实没有解决我对寻找陌生人理解的冲动。我怎么可能是一个陌生人,而一个陌生人又怎么可能像我一样了解自己。完全的空想以及悲剧。我只是寂寞了而已。
C
昨天下午去听某个台湾作家的panel discussion,其实大部分人都像我一样,是冲着朱天文去的。
三个人是从波士顿坐火车过来,Yale是他们六站中的第三站,三人自己形容是“小jazz band”,每次都就一个主题各自发表不同的观点。刘克襄,作家这个名词并不好过自然观察员这个名义以定义他,他用几个好玩的故事开了本次discussion的头,设下了“旅行”这个题;柯裕棻,作家这个名词也需要跟传媒学人,大学教授,60年代台湾女性这几个词一起来形容她,一个带有专业性思考方式以及“人生感悟”的知识分子。如果说,对于刘克襄,旅行中遇到的事情是写作的内容,则柯裕棻是将旅行这个主题与写作对比地联系在了一起。她强调的是,通过逃离某件事物来达到认识它的目的,故乡,亚洲,美国,西方,无一不是这样。这应该是大家都深有同感的感受。只是,她仍在疑虑,这场逃亡的最终目的地,是回归本源,还是没有终点,她也还没有定论,还只是“在路上”。
朱天心的气场十分强大,这是非常强烈的直观感受。她的话大多有道理且丰富得出奇。大江健三郎的关于“认真地看”的话,俄国结构人类学家的关于“陌生化”的话,《圣经》的关于语言的原初性与力量的话,Lawrence Block的侦探小说以及反类型小说的真实性,卡尔维诺的离题以对抗时间的方法,博尔赫斯的歧路花园等等,都信手拈来。这与她写作的常态相符,至少与我对她的《荒人手记》的印象相符。朱天文就是一个作家,她不需要费心切题,她讲的一切都自然地逃不出她的领域——文学本身。至少对我来说,只有当一个作者涉及到并且主动思考到关于文学的本质的问题,他才是一个真正的作家,若非如此,他至多只是一位story-teller,选择用书写而非口语非拍电影来讲述他的美妙的故事;或者说,一位画家,选择用字而非颜料来刺激人的感官。她的时间,都用来讲述了她对文学的理解。层层展开的时候,她激动得像一个小孩子。
前段时间在9点看到文章说文学实际上是人学。我觉得也不过如此。听到朱天文讲语言的力量,观察的角度,人类的旅途,与时间的关系,是如此地无法他样归类,但能归入文学中来。但每一个话题到最后,却都引向了文学本身,语言是一种巫术,能够倾注一个人的生命,能够建立一个人对他生活的世界的理解,他行走,他看这个世界的角度。
她讲述了写作与时间的关系,说“回头凝视自己记忆的时候,便是一种抵抗时间的姿态”。她讲的可能是她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事情。用写作改变时间,以文字这种巫术。
就明白了她在《荒人手记》中堆砌的细节。原来与我希望做到的事情类似。只不过我并不将时间理解成死亡,将时间理解成敌人。在我这里,是写作定义了时间,从而让我们对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或者身边的变化有了概念,从而让我们能够理解变化并且坦然面对,而不是生活的麻木或恐慌。若论到真正的写作,我理想中的状态是,那些东西都像泉水一样从我的身体里流出来,一切都是本源的,而非被定义的;一切都是直觉的,而非知识的;是灵魂的,而非世界的;一切都是人与概念、感觉建立的一张大网。我喜欢现代派,我逃避专有名词。
(但是朱天文已经非常非常Impressive了……泪)她是一个孤立地寻找着这个世界之外的东西的人。相对起那如火一般的妹妹来说,她仿佛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相对起朱天心热情面对世界与生活的姿态,她是一种纯美吧,也有部分被想象修饰过的美好。
其实已经足够值得羡慕了啊啊啊啊啊……我又一次花痴了……
D
这几天其实淡定了。不再为歌词听歌了,也不贴歌词了。不high了,不失态了。不讲多余的话了。不乱改msn状态了,不招人搭讪了,不讲冷笑话了。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心里装满了希望,没有多余的欲望。他们之间的不同在于前者是知道我会得到,而后者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大声喊我现在就想要。
我现在只想画画做题读书做笔记骑单车打羽毛球,不去想我要得到什么。偶尔去Ivy Noodle吃一盘豉汁排骨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