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2/26

237.理想两句

今天回studio,走进建筑楼迎着电梯,转头看见Nemerov教授正沿着宽阔的楼梯走上去。楼梯转弯那一面是大楼的玻璃幂墙。
我完整地旁听过Nemerov教授的西方现代美术史导论。这门课实际上是关于整个西方署名绘画史,是我在大学唯一完整旁听完的课,并且除了这门课之外没有哪节课让我一课不落地把笔记完整地记下来。每年大概有两百个学生跟我一起听过他的课。
他讲课从来不笑,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那种能跟学生打成一片的“好”老师。我记得有一次上课途中有人变装成金刚冲到讲台前,他停下来看着,金刚尝试当众搭话,他一言不发,一直到金刚走了,他停了十秒中,然后若无其事地接上了没讲完的半句话,继续讲下去。台下小声议论纷纷。如此事情发生过几次,在他那里仿佛都是看不见的一段时间。他像是已经完美地闭上了眼,等待闹剧过去再醒来。
我并不能在这局促的时间里很好地形容他的风格,不过在每次授课的结尾,他都能从讲义最末的那幅画作中,娓娓地说到生活去。一个手势,一点色彩,一次美术馆里的驻足,我喜欢他能静止时间。
每一次课的结尾他说完谢谢,我都真心地跟着大家鼓掌很久。至少我没有在我上过的其它课程上看到有教授受到这样的待遇。所以今天看到他,我看到他抬着头,走进光芒里。

前两天跟一个大一的小朋友聊天。她申请了学校跟北京故宫的合作项目,夏天去北京实习,想问我当时的感受。小朋友是天津人,小学二年级跟父母移民去加拿大,但是普通话说得倍溜。我很诚实地说故宫那两个月里,我最记得的是在书画部因为装修所以临时部分作为仓库的绘画组办公室里,听孔臣老师给我一幅幅地讲阎立本,讲马远,讲赵孟頫、黄公望、董其昌……那些我很久以后才慢慢熟悉起来的名字。在那之前,我对于中国书画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门外汉。
小朋友不知道将来要学什么,但是看来并不对艺术一类的方向有着兴趣。她上着我们学校最好的每年只录取一百个人的人文核心课程,我期待她是一个标准的我们学校的学生:良好的批判性思辨能力,演说与交际能力。这些也可以解释为杰出的运用既有体系建立话语权以及建立网络的能力。于是我说,你既然被出版社录取,也许可以藉此多加练习你的中文写作技巧,学习文化差异。
闲聊时刻,得知我学习建筑,她像每一个听说我专业的人一样,说好酷啊我也好想学建筑,当然,如果是“有天赋”的话。她向食堂高处的玻璃窗外望去说,学校的各种建筑好漂亮呢。我点头表示同意并说这些无比美丽的哥特的石头和佐治亚的红砖也是我选这个专业的原因之一呢。
我已经接受了学校的建筑课程毕竟只是纯粹思维的训练,特别是我们学校连技巧的训练都谈不上。我更加深知并忏悔自己总是想一蹴而就,厌恶要走的路。我有过到了最后一刻还是没有想出好的设计主意,而草草做出自己讨厌的模型收场的恶劣历史,那些通过的宵因为烂透了的结果而变得像死亡一样令人讨厌。但其实人生是一个deadline好远的project,大家无论有没有做出好的design,结局竟然都公平了——你不必拿着人生的成绩单去天国找工作,也许吧。
也许这些都不能说服我,也许我需要她来说服我。也许最后所有的论辩都要回到直觉。
莫忘初心,这句话淡得跟白开水一样。你换过多少口味的美酒,都会在喉咙发干的深夜想念那一杯水的味道。

2011/02/18

236.5

一群投行男女在客厅喝到1点才离开。大家聊葡萄酒的年份,拿出iPhone上网查葡萄酒的品色评分,计算这一瓶和上次那瓶的价格差别与价值差别比。拿出雪茄来每人发一根,挤在长沙发上以自嘲为民工蹲的姿势抽着,还回想当年在北京某位已经毕业的学长(没钱交房租于是蹭别人的公寓以及租仓库住,借钱交iPhone每个月的高额上网费)请他们抽280人民币一根的粗壮雪茄,嘲笑谁谁当时都抽吐了。说时迟,点的外卖送到了,大家抽着雪茄喝着香槟开始吃起鸡块烧烤比萨跟油炸薯条来,连说今晚吃的寿司不够肚子又饿了。 

香槟也好葡萄酒也好,大家以一种看起来眼熟的方式互相灌酒为乐,比如说所有人一口闷了八分之一高脚杯的香槟,又或者是互相倒葡萄酒,然后借着酒劲争吵谁给谁倒多了,又暗中倒给别人一点。
我不是一个能喝酒的人,啤酒两杯脸红。从来没有喝多过,所以也没有喝醉过(好吧有过一次故意喝多到有点恶心的但是还清醒不知道算不算喝醉)。陪喝了两杯葡萄酒和一杯香槟,W同学给Y同学多倒了点葡萄酒,大概倒了三分之一杯,Y愤愤给W也倒了三分之一杯,W问我“够不够啊?要不要我给你点酒?”我摇手拒绝,Y大喊“严正拒绝!不喝二手酒!”转身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倒了一半在我杯子里。
我抱着“不喝二手酒的信念”上了楼回到房间,L同学毅然视频找我吐槽。原来是自己对于感情另一方总是对他不冷不淡感到沮丧。
L和H本是大家眼中的贤伉俪。新生里比较靠谱又乖的两个人,开学不久突然在感恩节成了,所有人都衷心祝福。我八卦过那么一年半,因此早就过了看CUSY里面一对一对都是金童玉女的时候,不过这两个人还是着实把我萌了好久,因为此前并没有迹象显示两位之间有好感,我还一直以为L倾心的是另一位同学。L跟H都是我挺喜欢的小孩子,起码他们跟大多数CUSY群众相比,很乖不闹事不奇怪,在一起之后,我还特别打破了一年不八卦的禁忌,在Ghave给他们讲了一晚上CUSY所有曾经的八卦纠葛,并且祝福他们好运。他们很显然想要把这段关系work out,并且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怎样。其实整件事情只是因为L表白H答应,都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的两方,其实状态非常不同。一边想要成功,并且内心里觉得另一方配合、努力是理所当然的;而在我看来,另一边最初接受表白就已经足够艰难了:因为不接受的话,两人还怎么做好朋友?何况自己也是想尝试的吧。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万一坚持不下去了,两个人也一样做不成好朋友。所以两个人都想尝试,但是一方主动一方被动。两个人不是因为互相喜欢才开始关系的,而是直奔关系而去的,没有足够感情基础,又在大学太早开始的共同生活,从一开始就并不让我感到乐观。现在,被动的一方有自己的生活,不愿意天天黏在一起,又有自己的意见,对于春假的旅游计划让主动的一方很纠结。不过的确,换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一周见不到几次面是问题吗?春假究竟去哪里玩是问题吗?收到礼物只开心但没有特别兴奋是问题吗?也许吧,但都不是大问题啊。主动的一方认为恋爱是双方的事,应该共同投入,但真相却是他们的主被动很明显。被动的一方更加有自由拒绝付出时间来见面,并且坚持春假去一个不用考虑主动一方是不是想去的地方,而另一边就在想为什么这段感情不是完美的。任意一边妥协是理想的答案,但是这要求两个人有着信任以及共同妥协的意愿,感情基础是什么,不用给他足够强调了。不能不谈没有条件的恋爱吧。
L去睡觉了,走廊里还飘满烟味。

2011/02/13

236.

A
A给我开了门,说,F也在。
我说哦,走进房间。F蹲在桌前,看着电脑屏幕。
我是来跟A讨论周一要交的日语短剧的,F跟A在一起学习我并不感到奇怪,看到F我打了声招呼。
F抬起头,说说你的女朋友吧。

B
在写完作业之后,终于还是交作业一样地讲出来了。
交作业是一个适当的词。我问F想知道什么。F提出几个问题,我便拣一两个容易的回答。
“怎么认识的?”“怎么确定关系的?”“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长什么样啊?”
暑假上课认识的啊,然后每年有见一两次面吧。
……
F说:“然后你就表白了?”
F说:“该不会是因为你们两个都寂寞了,所以就在一起了吧。”
我明显地转移了话题,表示出一种默认?多多少少是我想让F理解成为的方式。
F知道了我们有三年没见这个事情之后,连呼你不要这么文艺好不好。
“别人都是先在一起,然后再异地,你们三年都没见了,怎么就确定关系了?”
在F眼里我一定特别尴尬,因为我支吾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A在一边看着电脑屏幕,还偶尔尝试帮我解围。
我说,唉,回家做作业。F低头看电脑,小声说“唉,我觉得不靠谱”。
我之所以什么都没说出来,可能不仅是因为心里觉得冷暖自知,并没有什么好对F说的,也可能是因为我在F面前并没有炫耀的勇气。其实我完全不介意她知道,甚至希望她知道我现在过得有多好,只是不愿意面对亲口告诉她的气氛,那样也许对我来说更加尴尬。我宁愿在F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可怜巴巴的角色。
起码这样穿好外套,戴上衣服出门,我知道一切都不过是我没有对F讲出我本来有信心讲的那些话,这跟一年半之前随口就讲出了那些冲动的话相比,大概是整整一百八十度吧。
不知道让自己被误解,是不是赎罪的一种方式。我想让F知道的是“我现在很好啊”,可是我摆出一副寂寞落魄的姿态,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D
身边有人不忘旧情呵,我也并不用道德评价自己。

2011/02/09

235.大家好

好久不见,我来打个招呼。
大一过得很颓废,没有理想没有追求,只会吃睡,但是解决了一个问题就是以后要学什么。从此有名分了,能说“我是学这个的”了。
大二过得很脑残,冲动寂寞丢车被骗钱,但是解决了一个问题就是从此开始,花多少钱被骗多少钱都要都能靠自己赚钱补了。暑假在主要的游学项目之外,拿了三个奖学金两份工作,勉强把花掉的钱被骗的钱刚好补齐。
大三过得很平静辛苦幸福,反人类反社会,自宅其乐,虽然GPA已经没有恢复的希望了,但是得到了三个好处就是一拿到了夏天加一年的长期全额游学经费,二拿到了暑假第一个月的高薪校内工,可以把明年旅游的钱都赚好了,三是
我的大学生活过了快四分之三了,远非完美,远离完美。但是很幸福,并且越来越。是不是觉得我日志越来越脑残了,幸福的人写不出好东西来:P

2011/02/04

234.吐槽故事

好吧我无心学习了,来讲一个吐槽故事。
今晚要交一门课的阅读问题+一门课的阅读周记,都没做呢,所以抱着电脑,不顾天杀的狗设计狗模型什么的,跑到图书馆来准备读书。找了个隐秘的座位,在靠墙角往里第二个三面有屏障的桌子坐下来。
先处理些email吧,每天的事情总是这么多,今晚在公共食堂的新年活动,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布置好呃。
正写着邮件叫工作人员们提前到场布置饺子、书法展台呢,突然某人gtalk问我burn晚上演出的音乐的事情,便下楼去看怎么burn CD。五分钟回来,电脑已经从我桌上消失了。一起不见的还有电源线。耳机被拔了放在桌上。
慌张之余去跟图书馆门口的保安说起,辗转换了几个同事,最后又等到图书馆的负责人来,途中经过几个同学,也不好跟他们提起这个事情。每换一个人接待,我就得再描述一遍我坐在哪里,离开了多久,电脑什么型号,颜色,有什么特征。第一个去问的保安,说起来时间:就是刚刚不见的?到了图书馆负责人来了,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大概是5分钟以前?又等到校方警察来,恍然发现,是20分钟以前?30分钟以前?焦虑的波动相对了时间。警察来之前,先填了份案件调查表。保安不紧不慢先问我的住址,电话,然后邮箱,几年级哪个学院。最后问我怎么丢的之类,我则紧紧地盯着身旁出图书馆的人的包。拜托图书馆负责人无线电给图书馆三个出口的保安帮我留意所有出入的人的包里有没有电脑。我则焦急地看着面前这位六十多岁的保安慢慢悠悠地填着表。
又到处问旁边的人,结果都是没有注意。图书馆负责人过来找到我,跟我说图书馆中央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可惜我坐在角落里有点看不见。现在他跟他楼上的老板无线电,让老板帮忙查看录像。可惜之后再没有回音过来。等着等着警察姐姐就来了,就又开始跟她复现情况。一分一秒啊一分一秒。
承诺会好好调查,又吩咐我回家把电脑序列号什么的找到发给她之后,警察姐姐也走了。我找了几个刚才跟焦虑的我说了话的同学吐槽。一会儿图书馆的人跟警察姐姐又找到我说另一个出口发现一个符合描述的电脑,持有人很配合,要我去辨认一下。

结果最后也不是呃。最终一个人走回座位,不甘心
坐下,就又灵光一闪,走到最靠墙角那张桌子去看,视线绕过桌上的木板,看到墙角处桌子底下摆着一台合上的电脑,电源线缠绕在上面,像藤蔓绞死一个人那样的。
妈的是我的电脑,为什么摆在这里。跑去感谢了图书馆负责人跟警察姐姐。跑回来对着电脑发呆。之前还在脑袋里安慰自己:“妈的算什么,老子还没钱买台新电脑么”,现在面对自己的电脑,脑袋里浮现的情节竟然是小学六年级那次,因为放学后在同学家看动画片看太晚天黑了才回家,被妈妈罚一直双膝跪地的情节。我的电脑在那一个小时里就躺在我背后一个桌子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是谁把它放在了那里。我并没有真心、决绝地想要找回那台电脑,去报警只是自己的道德感束缚。图书馆负责人后来一直没有跟我说他老板看录像的结果。倒是他跟警察姐姐都说应该是犯人想要先把电脑藏在隐蔽的地方,等晚一点再带出去。我觉得有理,因为电脑就是在我离开的五分钟里被盗的,然后我马上去报警并通知了所有出口的保安。我的同学们也没想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熟人的恶作剧不会把我的电源线一起拿走,并且更加不会把电脑丢在图书馆的角落不加看管。
不过无论如何,我的电脑回来了,我买新电脑的念头烟消云散了。我接上了电源,马上忘记了过去一个小时里所有忐忑的心理变化。一个贪玩的孩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