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5/26

202.二十岁的眼泪

A
“二十岁的烛光 映在你柔美的脸上”
没有蛋糕的二十岁,过得非同寻常的寻常。没有烛光,自然也没有烛光中的眼泪。没有生日歌,自然也没有愿望。父母不在,自然也没有一颗纪念的心。唯一的一份礼物是一本英文版的《春哥四百事》。
看淡节日,看淡生日,看淡礼物,看淡祝福。本着平等的原则,看淡别人同时也看淡自己。十九到二十的这一年,益发变得虚无而看淡一切价值,并且这些改变都看似身不由己。但是谁说淡定的人,内心就没有缱绻的波澜?同样感谢国家感谢父母,感动所有记得的人,措词无能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留言板上的一条条祝福。
但是我不能感谢,我把这些都当作是我欠你们的。如果我回答了你,一来一往的亲切便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一种感情的交换。如果我不回答你,那不过是我收藏了这份亏欠,因为亏欠,所以会记得。
我亏欠你们的是做人太苛刻,要世界太完美,我亏欠自己的是为“朋友”这个词设立了一个太不切实际的定义。
爸爸,妈妈,外婆,今年是第一次生日不是跟你们过。没有你们,我的生日也不成生日。
而亲爱的,我喜欢同你在一起,喜欢听你说话胜过用噪音填充空虚与尴尬。喜欢在你身边,做一个沉默的参与者。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发言才是一种贡献,我在这群人中,理应自惭形秽。我是一个为了抗拒改变自己可以拒绝做任何事情的人,所以我才会喜欢,而不是感谢你。喜欢对我来说,等同于一种亏欠。

B
坐在纽黑文到纽约的火车上,看着窗外的水泊的时候,自己就缩小成十五岁的时候,在拥挤的没有空调的吹着风扇开着车窗的绿皮车厢里,跟打工妹、民工、小老板、军人、进省城逛街的年轻夫妇,挤在充斥着瓜子味、烟味、同槟榔味的车厢里,从家去寄宿的学校的路上。那时候的空气,有风的味道,我就眯着眼睛面对着世界,长大嘴巴去喝。那时候我的味蕾,同世界之间,没有一层玻璃。
所以习惯了一个人的旅程,变成了一种安全感,一种记忆,一种不可摧毁的令我终生崇拜的图腾柱。一种仪式,一种家。沉默的时候,与城市交谈,与建筑交谈,与天地交谈,与时间交谈。路人匆匆的一瞥,落叶被踩在仓促的脚步下,都是眼睛会故意错过的风景。地铁离开后留下的轰隆声与喧嚣的尘屑,或是冬夜的路灯下呵出的一口气,也可能是任何城市的底色。
对于任何一个你来说,见到旧友将要打出第一声招呼的那一个瞬间,在人流中不小心撞到对方所脱口而出的第一句抱歉前,或是将吵完架的长久的沉寂结束的第一个字说出口之前的那一个瞬间,你张开双唇时的摩擦,有着风铃一般象征着美好和希望的声音。
声音、颜色、符号、空间、温度、触感、转身、抬头、豆瓣酱、牛腩汤、虎皮绿茶卷、夏卡尔的村庄,似乎和这样的对象,更加容易成为朋友呢。在一个亲切而温暖的世界里,陌生对我来说,等同于一种熟悉。

C
所以从没有离开过家,从没有流浪的机会。可是也被这种被窝一般的温度攫取住,便终日生活在梦中。梦游的人儿啊,其实除了自己的梦境,哪里不曾去过。
其实我懂得,生活全部都是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失去的总有补偿,得到的总有代价。
也从不曾怀疑,如果能够一直不醒来,宁愿在梦里孤独地死去。
但也从来没有放弃过相信有人在做着同样的梦。
一个脚注是:相信,代表不需要去知道所相信的东西是否真的存在,相信本身便是一个答案。
本来想写这一个月的生活吧,不过就此打住了吧。二十岁,竟然开始听陈升了。他唱:
“也许路上偶尔会寂寞
温柔男人用它来写歌”

D
于是我会继续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