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2/29

225.碧雏寺

我喜欢她每次用引号时的样子。
放入引号的话总是有一种坚定的信念,我便合理地交换到了所需的安全感。
这两年看许多身边男人们的故事总结出来男人最大的问题是太容易相信自己找到了真爱,时过境迁还要感叹我们当年都太傻。而恋人们的大忌便是将两个人的(或者自己单边的)故事套入到一个偶像剧式的情节里,感慨自己之伟大。
我也许忘记对她说过的一点是,我的父母,两个普普通通的工人阶级,是介绍认识结婚的。他们之间几乎没有我们日常生活中所指涉的“爱情”。他们没有什么欲望,不吵架,是为了我而团结起来,有了共同奋斗的目标与革命情谊。
我和她是在一间小庙里认识的。她因为要写一篇关于江南大乘佛教遗存经刻的论文,而到这间名不见经传的深山小庙中的藏经阁拜访,冀图能够寻得些什么线索。我当时正从美国回家过寒假,在时差中昏睡过几日之余,开始动身寻访江南寺庙建筑。我不知道那次是不是她第一次来碧雏寺,但那已经是我第二次在那里了,已经基本摸透了大雄宝殿、藏经阁、钟鼓楼、客堂的形制,正拿着一只掌上相机四处拍摄木构细节。手拙而懒得写生的我,却看到她坐在天王殿前的石级上涂涂画画,走近一看,她正在画门前那只母狮子的侧面。
“中国的石刻母狮子们总是有一种隐喻,”我在她背后说,“母亲们与小孩子亲密嬉戏欢笑的同时,也只手将孩子玩弄在股掌之中。”
她转过头来,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有着我脑袋里正努力试图抓牢的那种张力。她告诉我她画狮子不过是因为她对文殊菩萨有莫名的好感,而文殊菩萨手里慧剑与身下狮子的造型,正因为霸气过于外露而为我所不喜。
她正因为在藏经阁啃了一天的经而头痛不已,在下午两点冬日的阳光下出来坐坐。吹吹冷风也是我疲累时暂时逃避手头事务的方式,这种时候通常是头脑十分空荡的时刻,很容易被什么东西侵入。
这间寺庙位于城市边缘的湖边小山上。我在她旁边坐下来,正好可以看见远处的城市与湖泊,还有盘旋在湖边的飞鸟。
她身上有许多人的影子,这种感觉让我不喜。所有佛教众像中我独拜普贤菩萨,因此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峨眉山遇到的一个神态静默的女子。她有着白象般的神情,曾经在人群中偶然注视过我一眼。在寺庙这种地方见到的人其实大多带着功利的气息,熏香沾染在身上也变成了腐败的味道。我不常没有原因地记住人,所以能够记住她我自己也觉得莫名。
而此刻,坐在我身边的这个人低下头去继续涂涂改改。她涂掉了刚刚的那只狮子,转而开始透视一个布满经文的房间。我惊讶于她的视觉记忆力,能够分毫不差地将藏经阁的内部默画出来。
于是我开始抛开成见,对这个狮子一样的女生开始感兴趣。
我们见得不多。我后来陪她去过一次那个寺里的老尼所做的打禅的练习讲座。除了我们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年妇女,那也是我唯一的一次认真的打坐经历。她继续每天埋头在藏经阁里翻看那些不知所云的经文。我去陪她的时候,尝试描绘藏经阁的内部,我发现我甚至无法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画内部透视的角度。我问她要那天的涂鸦。她挤了挤眉眼,说“在家里打翻牛奶,一时找不到纸,撕下来擦桌子了”。
我们在寺庙之外见过一次,我约她到湖边转转。那天她迟到了一个多小时,还好我耐心等了下去。走到湖边时已经是傍晚,冬天的日落比我想象要早。我跟她提到在城南还有一间古刹,不知道她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她望着落日余晖里的飞鸟,像是灵魂出了窍,并没有说什么。
从湖边走回公交车站过街的时候,她拉了一下我的手,叫我小心左边开过来的车。那是我们唯一一次身体接触。
我们后来没有去那另一间禅寺。事实上,我已经不经常在碧雏寺遇见她。一个又一个下午,我在藏经阁里一个人在书架间走来走去,企盼着在某一个架上的两本书之间能够将她抽出来。唯一的一次,我到达那里,她正从藏经阁慌慌张张地走出来,我问她怎么了,她只说她的论文快要完成了,又说有事,便匆忙离去。
我尝试第二次约她出来,在奶茶店门口等了一个下午也没有看见她。我回想起来,我们的爱情并没有落入俗套。我付出了一些努力,却并没有以一种让她能够愿意和我长久下去的方式,并且我心甘如此。大体来说,我只是等了等,而她隐藏得更深,大概不满意我的行动不够,而索性选择躲避。
可是第二天我就坐飞机回美国了,我在漫长的航班上尝试凭记忆画出那间藏经阁的样子,获得的仍然是不完美的内部透视。我知道我还没有冷静下来。我并不知道她在哪里读书,六个月后的一次在东海岸的海边之行,我觉得我可能在夕阳里看见她骑着车经过海边的公路。不过这幻觉太不可信了。我跟她是注定不可能长久的,因此也没有尝试什么。我觉得当我足够老了以后,可以回去听一堂打坐课。我怀念那种空荡的感觉。



“蓝色的灵魂,幽暗的流浪
很快就把我们从爱和其他人那里带走
傍晚改变感觉和影象”

2010/12/19

224.那就写个一年半总结好了

或者更久,到从上海浦东机场第一次离开祖国的时刻开始?

A
去年的这个时候,才刚刚上了一个学期的建筑学导论,整天听着“空间”“光”“建构”“包含”这样的概念简直奉为玄之又玄敬仰膜拜。大一一年的旅游劲儿未过,还是看着各种各样的楼就觉得兴奋,认风格的装X行为就跟在博物馆里认画家一样,属于一种低级趣味。大一暑假在故宫的两个月不学无术,天天跟北大一帮人胡吃海喝。一直要到今年夏天吧,对于某些东西的兴趣才突然溢出来。大二的秋,不过是画了一些装模作样的画儿,对于建筑的理解还停留在诗意的《读者》层面,无论何时想起来都无比汗颜。
坦白地说今年春天的分析性模型完全没有好好上,建筑绘画其实也只靠了小聪明而没有投入思考。只是开始觉得有一些东西,已经很难同圈外人解释了。回忆里常常忘记的是今年上过的最认真与觉得最值得的课是Nemerov的西方艺术导论二(就是(哥特时代尾声开始的)西方绘画史),这门没有take,只有audit的课大概是我大学前两年仅有的三门没有缺席过的课之一(还有大一上的Eire的异端简史讨论课,大二Shankar的物理401)。
凭着生活知识在大一反复指认的MoMA的印象派画家们已经是云烟,真正开始主动追溯西方艺术史、西方建筑史、西方现代建筑史、中国艺术史什么的还真是从今年春天才开始。春假在DC的两个星期与夏天在法国的四周是一个小高潮,才发现亲眼看到比读多少书都重要。看东西的时候,整个记忆都被打乱,各个部分之间重新建立连接。夏天到秋天断断续续读完了巫鸿的所有中译本,一边不停回想起大一暑假在故宫书画部跟绘画组葛老师在那个堆满杂物的办公室里的一个下午,还有囫囵吞枣的那本《中国书画》,算是给中国艺术史奠了个基。巴黎的吉美博物馆和纽约大都会的元藏品终于勉强补足了记忆里故宫和首博藏明清的另一半,快乐不已。在成都看武侯祠跟在重庆看大足石刻的时候,心里想的分别是苏州的留园和喀什的老土城。
妈的怎么不去读艺术史啊。摊手,我份内的事情就是永远没办法做好。
这是最讨厌自己的地方。

B
读书方面,现在想想都不知道当时读了些什么。大一读了一些历史书,文学只读了天心天文,然后就被打鸡血开始看胡扯的建筑书了,就浪费了去年一年。又读了些通史什么的,西方的和日本的。今年夏天读到的L'etranger已经让我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读到心里去的文学了,至少两年了吧。抓起一些未曾看完的小说,也已经不在状态。
索性去读通史了。西方绘画、建筑史、现代建筑史、当代建筑史是暑假的前半部分,中间一个月扫盲了不知道多少基础知识,政治与艺术史,法西意日希腊罗马的维基页面读了好多次。暑假的最后一部分开始扫盲中国建筑与艺术,以雷德侯与巫鸿启蒙让我觉得庆幸不已。这个秋天读的西方现代思想史、贡布里希、六名家写的中国绘画、华夏意匠与梁思成、还有巫鸿全套都让我觉得这个学期充实不已。也是前不久开真正开始觉得自己不再是装X小青年了的,这些东西能够给我最终极的安慰。
无论如何,豆瓣上的很多人都是我景仰的目标。以读而后作为最终理想的话,所有东西都还差得太远。

C
开始做建筑设计课才三个多月,每周一个的项目(设计模型加图纸)已经让我整个学期都精神紧张了。苦中作乐的是一路走来,竟然真正觉得值得。仿佛大学上了三年第一次觉得学到了东西。那些养分静静养着,不多说。别提往往想起一年前,就觉得仿佛已经脱胎换骨,比起开学的时候,自己的感觉都已经好了太多。
这个学期的建筑史:远古到十八世纪坦白地说,是一门很难上好的课,有很多的改进空间。最大的问题和特点也是课程的资料涵盖太广。每周一篇的读后感是个好东西,一年多没有写过论文的我(情何以堪),还是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地巩固了一下自己对材料的记忆和快速立论的功夫什么的。好TA,好课程内容。下学期要上的现代建筑,应该会是少很多历史的部分,多很多哲学与艺术理论,惊惧之余,寒假要把那本现代建筑:一部批判史好好重读一遍。
今年夏天的法国项目以及为了它而努力申请的奖学金和赚的钱感觉都是完全值得的,希望明年能够去成日本。一点点拼起拼图的过程大概是我感觉最好的事情。

D
今年的新生都很好也很安静,比起去年闹事的一群人感觉要舒心很多。想起一年前还在疯狂八卦洋洋得意的自己,冬天开始的自闭到现在刚好一年,也让我觉得自己是今年才通过隔绝不喜欢的人,慢慢获得新生的。貌似自高二以后就没有过这样孤独的心情了,整天跟人闹腾,脑袋里妄念过多。我还是觉得这一年的心态最好。绝望,绝望,再绝望,纯粹不复杂。从冬天起决定远离八卦,还是有很多消息自动跑到我耳朵里来,不参与的感觉挺好。
明年可能会变,谁知道呢。

E
大一听的还是流行歌比较多,某个老团上次发片还是08年了吧……人生第一次遇到真正的KTV麦霸让我兴奋不已,听的流行歌越发多了,某大牌的老歌重发也让我好好地怀旧了一把。大一的春天是全部奉献给某公主的寂寞碎碎念和豆瓣电台的日文/粤语歌的。有好多喜欢的歌手我就留在电台里了,没在verycd上找过。
大二的秋天献给刘惜君了,听歌的节奏开始变得缓慢而延长。大塚爱跟YUI因为刚下载好电脑就崩了刚好没备份所以一直没有重拾兴趣。一整个冬天跟大半个春天都给了AKB48,正符合刚开始做宅男的心态。夏天开始不喜欢听歌,觉得听一些耳机之外的声音挺好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秋天的十月。在此期间做作业的背景音乐是Moumoon或者电台异常频繁的滨崎步跟苹果女王。
十月买了iPod之后,占据了大概两个月的又是某公主。前几天放假,把以前电台里听到比较多的好声音试着找了出来,也留了很多还不愿意找出来的声音在电台里。这几个人包括:奥华子、Rie Fu、Moumoon跟Tizzy Bac。
大二某个机缘发现相较五月天,自己的声音也可以很好地靠近吴青峰路线= = 总之后来跟人唱歌的主打就是这俩人了吧。这个夏天开始对KTV的兴趣消散,现在以唱老歌为乐:除了保留节目《渡情》之外,《雨蝶》跟《只要有你》是最近一次唱过的超级好的歌啊!

F
明年展望:
专业:更上一层楼。学学软件和渲染,一定要好好做设计。
读书:西方现代派艺术理论。中国的书法与高居翰的元明绘画系列。
音乐:靠电台了。
电影:妈的我真的是高三以后彻底失去了看电影的兴趣了么。
旅行:诚心希望能去日本,看很多的唐与当代建筑,成为和法国一样完美的旅行。国内江苏(南京苏州扬州)是下一个目标。西安是不着急的长远目标。台湾突然不是那么想去了。忘记总结了大一去的荷兰比利时美国东部四城,去年去的香港厦门北京岳阳(……),今年去的DC法国成都重庆长沙(……我是认真的),都是特别好的经历。出去玩应该去对的地方,起码对我来说亚利桑纳峡谷夏威夷佛罗里达波多黎各什么的都是……我还是在家里窝着读石涛吧。
人生:开始认真对待,在意所珍惜的。

G
还是挺喜欢这一年的。相比起以往总是说“自己还是这个样子啊”,今年倒是觉得慢慢改变了不少。当然改变总是有的,这里指的是向着自己喜欢的方向。
不过这么水的帖子,就不贴到校内跟豆瓣日志什么了的吧。

2010/12/18

223.情节

情节
曲:雷光夏|词:雷光夏

十二月的阳光下
我转头看你的侧脸
你的声音有如荡漾在微风中的一首歌
啦......
你一定全都知道
你一定全都不在乎
就这样回过头
晴朗的一笑
你一定全都知道
你一定全都不在乎
就让我无声地
叹息

2010/12/15

222.侯方域

脑袋里还是不停闪现着几个形象。
比如说侯方域和李香君嗟叹短长,最后张道士大喝一声:“偏是这点花月情根,就割它不断么!”两人方才如梦初醒,双双皈依。
要说有什么宗教情怀的话,比起我见到景教传教人士的本能性恐惧,倒是一直着迷这种“空”。
一些错误也许都在自己,还是没能找到理想主义跟现实之间的一个平衡。以及一直以来,最纠结的始终是自己啊,为何患得患失呢。
无所谓只是怕受伤啊。竟然寄希望于狭窄漫长的河流上那只插了黄色霍乱旗的小船。
自私心作祟,自私心作祟。还要找高尚,我真是个混帐。

2010/12/14

221.信



“我谈过两次恋爱。第一次我抱着理想主义的期待,后来那段事情也很安静地死在理想主义的萌芽里;第二次我尝试俗世的、卑微的、平稳的爱,却因为找错了人而不堪回首地失败了,还犯下了很深的错误。”


“我等了你51年9个月04天。”Florentino对Fermina说。这是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一种标杆。


“我只想在她面前是完美的,这种念头已经完全控制了我。”这也是他慢慢死去的原因之一。


我十分担惊受怕。

2010/12/10

220.层层覆盖

A
夜里11点45,穿着冬天的毛衣在史特林图书馆的防火楼梯里,走得特别闷热。一步一步往下,台阶的边缘都已经被磨损得凹陷。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走过这段从二层到一层的楼梯,并感到和你一样的闷热的同时,也忘了自己是第几次有了相同的感觉。
你在扫描仪前看着因为书本太大而无法关闭的机盖与硬皮书之间努力寻找缝隙而射出的扫描仪来回的白光,在夜里深沉的哥特式图书馆大堂里显得过于刺眼,又令你想起今天下午在极度疲累的状态下坐在期末建筑点评的大厅里,不经意抬头就能看到的从天花板的缝隙所透进来的光线,照在堆放在高处的模型上,高亮了硬纸板的毛边和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你从来没有如此流利地介绍你的作品,这一次的期末设计你有太多东西放在了里面。你更加从来没有觉得一次点评会如此快结束,句句犀利、到位、精准,将自己(在设计中)的缺点完全看穿、暴露、批评,却是觉得全身畅快。你想起一周之前,同样是在一个通宵之后的两个小时的中期点评里,话多的助教倒是第一次让你发觉建筑这件事恐怖的本质。一个section六个人的project摆在一起,分明就如他所说,每个project都反映了作者的心理性格状态。看看左边疯疯癫癫口无遮拦的黑人胖姐做的开放式亲水平台,右边亚裔pre-med好男人所做的理性对称的空间构成,再看看自己模型的丑恶嘴脸,突然就被打败了,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
你在一个坐向大海的山坡里挖出几何形的空间,然后从土里长出建筑来——墙,隆起的土丘,下沉的庭院,沿着格子平面向着大海延伸出的开放悬垂,像是一个人靠着墙一角坐着静静看马路上汽车开过扬起的尘土,然后伸手去指其中的一辆垃圾车。我特别喜欢某一个critic所提到的shinkel的一座建在山顶的森林围绕的建筑,可以遥遥看到赛马场,景色极美,但是要走到那里去,你需要下山穿过重重树林。我很喜欢我自己这次相似的尝试。
最后一点是用光以及暗示性的空间构成。区分多个小空间的所有墙壁基本都是包围在最外层,导致楼的外观十分封闭。还完全需要练习。
总之,只是发现了建筑不只是一种形式主义的练习或者哲学思想的挖掘,不知为何有了些文学的直指人心的味道。You are what you make.

B
我想写一次studio课的总结就这样第无数次夭折了。不过很多话嘛,尽在不言中。刚刚胡诌过,想想自己期中设计的满层楼的L墙大概算是所有作业里最惊险的一次了,点评前一天才想出来的idea,最后变了挽救了整个设计的一个,还被说到与密斯的关系,而我至今也没怎么相通其所谓的“我”的关系。
那个时候,大概还是为了解题而解题,虽胜犹不荣啊。但也有许多东西,是若然故意去做,便注定会失了味道的。
这几天大概是在为了这个而emo。

C
“可是,”你问屏风另一边的人,“这样做,真的不会后悔么……”
屏风那边的人影耸了耸肩,然后说,“可是人,总是要做出选择的吧。”
你突然问自己:那人影和声音是同一个人么。

D
我向来是不喜欢做门的,一直都是在应该的地方留小的开口。尽管我的确觉得在参与中体会空间比起神一般的一眼望透带来的情感显然要更加真实,以行走来展开叙述还是要比用手要来得更加自然体贴。电影比起书来的一点好处便是,假如你真的遇到了让你忘情或恐惧或震撼的情节,读书的那个你可以选择抬起头、深呼吸然后再翻到下一页,或者简单地合上书本明天再看,而对着屏幕的那个你常常不会想到要抬起手用鼠标点一下暂停。在那种时候,你宁愿直接被那影像和音乐带着走。
何况我又是一个极度讨厌衣服上的扣子的人呢。总觉得一座有门的楼房像极了一个喋喋不休又爱卖关子的话痨。

E
其实踩着史特林被磨损的台阶下楼去扫描的路上,想起的不是少林寺传说中的僧人练武所踩出的脚窝,而是一幅中国式殿堂剖面图中清晰明了的梁柱斗栱结构图。一点一点地,架上去。
觉得这样温柔的凹陷应该有着什么样的一个爱情故事什么的,却在扫描仪第二次出故障之后暗地里破口大骂。

F
最近突然觉得自己回到初高中交界的时候的最特别的一个原因是:在感觉一直十分良好,热爱生命帮助老人过马路的心境下,居然又被人说emo了呃。
于是不写了,再写又要水了。

G
你悄悄捅破那层窗户纸,屋里的人也假装熟睡。

2010/12/09

219.无限自卑

前几天看到网上说金牛座的最大问题是总觉得不满与不安全感。
关键是我是有多么想成为她的那个样子啊。我也愿意用我现在的这种可怜景况来与她交换,做一个狡黠伶俐的身影。
想起未来令人一阵焦虑,如果说生活真的有什么令人惊喜的喜悦的话,还真是同对自己想象的怀疑以及对命运的恐惧深刻交织在一起的吧。做一个自满的人很容易也很幸福。可是你还想要多一点。做一个放松警惕的人也太容易,身边的时间就会不理会你而悄悄地溜走。
同时错位感什么的都有可能随时涌上心头,将你击垮。你在害怕即使想要开始尝试不相信孤独之后,孤独还是会像你潜意识笃定一般袭来。
所以说还是无限自卑。也许单纯是因为想要的太多而已。又是老套路。

2010/12/05

218.某些从前

我们一起上过Cara的课。一起去为毕业party进货。跟着班里一起去大云山旅行。那一个月的时间里你一直在跟Pat学着编一条手环。我给过你陈绮贞第三张专辑的磁带(在五年以前喜欢陈绮贞跟现在喜欢陈绮贞已经是太两码事了)。你听Avril跟Norah Jones。我们写过信,聊过几次拘禁而珍惜的天。后来一起逛过那家现在已经倒闭的唱片店。在学期结束的最后一天我放学留在学校的common room里面,你便也因为某个原因留了下来,我们对着一张小小的桌子不记得说了些什么。
一直到你的爸爸来叫你回家,你才最后在走之前把一个装了一个彩色手环的小袋子在没有人看见的楼梯间里交给我。
那个因为颜色的使用而显得多多少少girlish的手环,我居然还瞒着爸妈偷偷戴了一段时间。
一年之后的那次见面,我们无处可去只好去五里牌书店买书(天我以后如果能找到一个愿意跟我去书店约会的女人我就非她不娶了)。我送给你一本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在40路公交车上你立马回赠给我一本纳博科夫的《玛丽》。我觉得比《洛莉塔》要好看。
我曾经非常期望你来考yali,最后你选择不来考理科实验班,留在我们那里的第一中学读文科。知道你进北大中文系我一个人不知道多惊喜。
后来一直跟你博客,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的熬一锅粥。
我们有不定期的豆邮联系。一两次电邮通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之后我的邮箱被停,也不记得你的。
我们还在新年的晚上一起在楼顶看过烟花,在路边的晚上听你弹着吉他我吹着口琴假装卖唱。当时的我,不会弹吉它,不知道张悬的那么多歌。
只是我知道,中学的他一直喜欢你。
在初三的那次课之后,我们见面都是三人一起。
之后我毕业了,就去买了把吉他。
一年后你们毕业了。听说他向你表白被拒绝了。我们三个人再也没有找机会一起见面。
一年前我还说要去北大看看你的。后来没有暑假去成北京。
……

第一次体会到,一句话,勾起万千回忆的时候。

217.精美粗糙细腻编织

A
她喜欢他,她曾经为他写过一首歌。他不会识谱,她说有一天会教他唱那首歌。
但是她也从来没有把歌词拿给他看过。她说,忘在家里了。
他从来没有去过她家,如他和她都所一直想的那样。他们只在学校见面,并且发展着大家都没有察觉的地下恋情。
他们约好日后一起去听谁谁谁的演唱会,这大概是一对中学情侣所能够约定的最好的事情了。坐火车,从这里,到上海,到香港,到台北。
大家都生活在离偶像、都市、梦想很远的地方。
以至于后来他一直都想不起那种感觉。

B
那种喜欢远远地望着的感觉,大概是他从小养成的。那时的他在大人面前没有权力,于是就静静地看着。
这大概也是他唯一喜欢的关于小孩的地方。能够身不在其中。
后来的他才开始了第一次恋爱,负责任,满足她的要求。
很久以后同当年的老同学重聚,问他一句:
哎,你后来没跟XXX在一起啊?
原来,早就太明显。
中学时的爱情,两个人都相信着,两个人都其实没相信什么,也都无所谓。大好时光正适合纯情。
那个时候谈过恋爱的人,后来大多数都一直保留着会哭的心性。

C
到后来,人就太不同了。之后呢,人就没有了互相相信的理由了。有些人变得急切,有些人情愿陷在回忆。遇到一个好人,已经是缘分了。
只是时光太残忍。
但是中学的时候,你还没有学会把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现在也没有。
你现在如饥似渴地试图回忆,或者编造回忆。
你后来终于相信了吗?人是无法承受太多东西的。许多人相信一个简单的信条,只是为了能够继续好好活下去。

D
这次火锅夜,在开心的同时,过得很不开心。面对一群被finals折磨得要死的孩子,一群归家心切的孩子,一群谈着恋爱幸福甜蜜着的孩子,一群努力拍照留念的孩子,一群……的孩子……很不理解自己。
第一次在看到大家都很好的情况下,自己没有狗血地觉得很幸福。
因为肉不够的情况,跟hq又去长城搬了几箱肉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差不多吃好了,意兴阑珊。
一个人在桌前烫鱼片同虾滑,大概也只有火锅汤汁最有温度。
大概也不过是怀念当时,学校附近那家川菜馆还没有推出鸳鸯火锅服务,我们借来的锅要么就是白汤要么就是红汤。白汤就是开水,红汤就是炒买来的火锅底料。跟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谁、跟谁谁谁争抢食物的时候,经常没有煮熟,就匆匆忙忙捞了起来。
也不过只是有了老人的地位,于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动了小孩子们。新生们也都很淡定,安静得很。
总之就是少了那点热闹劲吧。约摸想来,自己都也同样早已没有当时的莽撞了。
你懂得很多东西了吗?
又能想起来自己忘了多少吗?

E
最近对老歌很有感觉,开心的时候就放来听,不开心的时候就想想歌词。
翻看去年的文章,发现对自己的记忆都已经模糊。
看了当年拍《手链》的雅礼小朋友在大学拍的短剧,中学回忆的那个部分放在雅礼拍。
想起来,现在的生活同之前的生活割裂得太大,终究是一种痛苦的经历。
人类,大多数时候果然只是需要几个片断而已。
像几条缝,几块碎花布。几个碗碟。
在生活的某一个时间点你决定轻装上阵,带着一点点东西就去了远方。一些东西没有带,一些东西跟了上来。
她送他的自己录歌的CD,当时还不懂把歌拷贝到电脑,现在还在吗。
她送他的亲手编了一个月的手环,放在哪个角落了。
他们之间写过的信,都装在一个很大的盒子里,突然又想翻起。
太多时候喜欢那些没有结局的电影,太像现在。
真的不明白,有过那样完美经历的一颗心,如何能够再让自己接受一次新的恋爱的可能。
一切都因为有过的太多。